郎德山

一天晚上打開電視,螢幕出現一段黑白畫面,一位華人穿著平劇的蟒袍,手中拿著六個環環相扣的金屬環。當畫面一一切換,金屬環一個個被解開來,動作像似默劇的電影。旁白是一位西人長相的女子,道地的英語腔調,卻稱這華人是她的曾祖父。這就奇了,引起我極大興趣,想探個究竟,華人的英文名字叫 Long Tack Sam。

原來旁白女子叫做安˙瑪莉˙佛萊明 (Ann Marie Fleming),是一影片製作人,有華人血統,現居住於溫哥華。她曾耳聞一些有關外曾祖父郎德山傑出的魔術雜耍表演,但當她想知道得更多、問了一些親人,卻沒有人能清楚告訴她外曾祖父完整的一生。她於是下了決定,循著外曾祖父生前的足跡,曾住過及表演過的場所,四處尋訪資料、拜訪親人,將蒐集到的資料拍成紀錄片。

郎德山一八八五年生於山東,年代距今雖然不是久遠,但對於他的幼年時代、家庭背景、何時學雜耍魔術及何時離開中國,並無確切的說法,且存有幾種版本。有一說是當郎德山五歲時,中國北方出現大飢荒。有一位魔術師來到村裡表演,人群團團圍繞著魔術師看精彩把戲。朗德山從人堆中擠到前頭,看著神乎其技的表演,讓他心裡好生羨慕。他想,當飢餓時,若能變出麵包來該多好!表演結束,他請求魔術師收他為徒。魔術師徵得郎德山父母的同意後,便開始傳授訓練他。經過一段時日的艱苦磨練,學成後,郎德山便開始在戲院、大街角落、官員宅第等各處表演。後來,加入一個正在中國表演的西方馬戲團,當馬戲團返回歐美時,他跟著離開中國。

郎德山離開中國後,一說他到美國,一說他到英國。可以確定的是一九0八年當他在奧地利時,有回在商店買牙膏香皂等日用品時,認識了售貨小姐波蒂(Poldi),兩人很快戀愛進而結婚。

其時正是滿清末年,華人還留著長長的辮子。他指導的一個叫「丹桂班」雜耍團,有個表演特色,一些節目就以現成的辮子來表演。其中一個表演是將辮子懸掛於空中的鋼線,鋼線高高兩頭掛著,一頭高一頭低。表演時,團員雙手各拿著一面旗子,面露微笑,雙腳合併微微向後,然後,一個個自高的一端流暢的滑向低的這一頭。另一種表演是在頭上綁一條細長繩索,繩索的兩端各繫上一物,當表演者頭不停轉動時,兩個物件便以頭為中心,像直昇機螺旋槳般在半空中旋轉。

他們結婚後隔年,生下大女兒宓娜 (Mina) 這也就是安的外祖母。接著二女兒妮莎(Neesa)出生了。那時,歐洲的經濟非常不好,加上各國合縱連橫,彼此拉攏分化,大戰一觸即發。郎德山只好隻身離開太太女兒,搭船前往美國發展。在美國,他將雜耍團命名為「郎德山」魔術雜耍團。由於團員的精湛演出,以及當時西人對東方神秘色彩的好奇,雜耍團獲得極大成功。

第一次世界大戰 (1914-1918) 後,歐洲各國受創嚴重,民生凋敝。郎德山將妻女接往美國,兩位女兒從小便開始參與雜耍團的演出,她們多才多藝,讓原已極為出色的雜耍團如虎添翼。宓娜會跳芭蕾舞、吹奏沙克斯風;妮莎會一面拉小提琴一面唱歌,同時做身體變化的動作如單腳倒立等,觀眾極喜歡她們將東西方文化合併在一起的演出。從安到紐約、芝加哥等各地收集到有關郎德山雜耍團的表演海報,昔日各家戲院入口遮篷上的「Long Tack Sam」廣告、霓虹燈,人力三輪車上的大幅宣傳看板,可見當時的盛況。因此,有人甚至認為郎德山是「一位可能比李小龍、成龍更傲人的世界級華人演藝家。」

郎德山有許多膾炙人口的魔術絕活,其中之一是吞針表演:表演時,當助手從他的口中抽出一條線,線上隔一小段繫根針,當這一長串的針一根接一根從他口中被拉出,場面是令人驚心動魄的。另一表演是:他先在觀眾面前展示一塊大方巾的正反面,讓觀眾了解方巾沒隱藏任何「機關」,接著隨音樂節奏作表演。說時遲,那時快,他以肩膀為支撐快速往前翻了一個跟斗後,當他再度站立起來時,手上除先前的方巾外,還多了方巾下蓋著的東西。觀眾在驚訝聲中,想看看方巾下到底是什麼?當揭開方巾,是一個中式的彩繪大瓷碗,這已夠神奇了。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大瓷碗內還裝著水,一條金魚正優游自在游於其中哪!

當郎德山事業如日中天的同時,電影科技也正快速的發展,觀眾漸漸被這新的娛樂所吸引。他因不滿當時電影將華人塑造成土匪、強盜及吸食鴉片等形象,拒絕前往好萊塢發展。在觀眾大量流失下,郎德山只好帶領家人離開美國到澳洲、紐西蘭表演,最後也曾回中國。

安為了收集外曾祖父的資料跑遍美國數個大城市,還有英國、奧地利、澳洲、紐西蘭及夏威夷。目前這些地方都有郎德山的後人,安也藉著這機會與認識或從未謀面的親戚見面。夏威夷有很多的華人,郎德山每年都會來這裡表演。安姨媽也住這裡,她很驚喜的在姨媽處看到了外曾祖父留下一大箱精緻的刺繡戲服。

安曾到上海及有中國「雜耍之鄉」的吳橋尋訪。有人告訴她,郎德山可能出生於吳橋附近的某個小鄉鎮,這讓她雀躍不已。正計畫前往,卻因當地正審訊法輪功成員,外人不許進入,只好作罷。

郎德山於一九六一年辭世於最初與太太相遇的奧地利小鎮。目前他的後代雖沒有人繼續他的表演,但仍有一些從事相關的藝術活動。有畫家、百老匯芭蕾舞者、沙克斯風吹奏者、火焰藝術家及音樂會發起人。

安˙瑪莉˙佛萊明由於攝製「郎德山的魔幻生涯」(The Magical Life of Long Tack Sam)這部影片,使得這樣一位傳奇、傑出、充滿勇氣的中國魔術雜耍家的輪廓更加清晰明朗。而安也因這部片子獲得2003多倫多Reel Asian國際影展最佳亞裔加拿大紀錄片、2003溫哥華國際影展觀眾票選最佳加拿大電影。【明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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