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父紀念館舉辦外籍生演講比賽表現取向：從演「講」到「演」講
作者：葛健生
摘要
國父紀念館自民國61年建館以來，每年都辦理「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深具歷史傳承、文化融合和國際交流等意涵，是一項最具指標性的活動，2022年將迎來第50屆。近年得獎的外籍生，演講表現取向已不再侷限於語音、語速和聲情的「語文」口語表達，反而在「非語文」口語表達的形式上日益增加且出奇制勝。該項演講比賽大有從以往注重的演「講」，走向近年更突顯「演」講的趨勢。
關鍵詞：口語表達、非口語表達
國父紀念館成立至2021年止共49年，每年均辦理「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1]。這項比賽是該館自民國61年建館以來，唯一持續辦理長達49年歷久不衰的活動，同時象徵著多元共融與向國際接軌，是一項最具指標性的紀念活動。[2]
國父紀念館舉辦的演講比賽也具有多項重要意涵，包括「深具歷史傳承」、「深具文化融合」和「深具國際交流」等意義。[3]第一屆參與比賽的外籍生都已經七十多歲，而不同國家文化的外籍生可以彼此認識與學習，相互包容、尊重、共同成長，雖然參賽者語言不同，但透過華語彼此溝通，相互締結良好的關係，未來可以互相支持、進行交流。該館也在規畫於2022年擴大舉辦第50屆演講比賽。[4]
綜觀近六年獲獎的外籍生，在演講時的口語表達已經不限於所謂的字正腔圓、聲情並茂「講」得好，得獎的外籍生，其表現取向更趨於「演」講。其間，演講者和現場觀眾的互動與共鳴日益增多，非口語表達「演」的部分更不亞於「講」的部分。
從溝通表達的角度而言，這樣的取向是其來有自的。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認為，溝通過程中的「對『誰』說」，（接收的人）決定了有沒有溝通，和溝通的效果。[5]
法國耳鼻喉外科醫師、語音矯正師 Jean Abitbol 說：「在聆聽演說的過程，它首先像是一段音樂，接著其內容才會進入我們的腦中。它動用到我們的聽覺、情緒，接下來才是我們的理智。」[6] 重點不是你說了什麼，而是對方理解了什麼。人們聽見話語之後，是先感受才理解。關鍵在前10秒。
此外，有別於口語表達的非口語表達也逐漸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非口語表達的類型，涵括動作（身體姿態、臉部表情、眼神接觸），個人的外觀、物品和裝飾，人際距離（如何使用人與人的空間）、環境（運用活動空間）、副語言（音調、音量、變音、說話的速度、節奏韻律）、觸覺、時間（時間的運用）、沈默（停頓不使用、不表達字詞）等。[7] 演說者可以使用非口語表達的方式，為口語表達達到重複、取代、補充或強調等目的。
以下，就以近六年在國父紀念館的外籍生華語文比賽中獲得前四名和優勝獲獎者的演說內容，作為觀察、分析和歸納的依據。其特色如下：
字正腔圓
黃善銘（美國）以「大自然的啟示」為題演講[8]，他提到在台灣逛建國假日花市，和怡情養性種植盆栽的種種經驗時，自然地吟誦著中國古詩詞中陶淵明的「種豆南山下……」和「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劉禹錫「陋室銘」中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引用莊子和惠子「濠梁之辯」中的「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等語，同時唱著歌曲「綠島小夜曲」，用以說明他「以歌聲養花」的怡然自得。全程四分半鐘的演講，捲舌音、儿化兒、四聲清楚。
聲情並茂
陸海嵐（烏干達）以「為自己的決定負責」為題演講時[9]，一開始就以模仿「夫妻吵架」的聲調和情緒表達；之後又以自己內心發生衝突矛盾時，內心的「交戰聲音」來表現聲音的情緒和溫度。
語速適中
慈仁塔青（印度）以「新冠肺炎教會我的事」為題[10]，在演講時，全程語速不急不徐，讓觀眾能聽清楚每個字句，使觀眾有足夠的時間跟著演講者的話語情緒流動著。
肢體動作
溫信（美國）以「臺灣人請聽我說」為題[11]，他講述自己是「美國的東北人」，「在台灣的搭車經驗」的故事，並以筷子闡述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最後又用筷子當成竹板，當場來一段「筷子竹板快書」，全程都能見到他明顯的肢體動作，配合著不同話題的非口語表達。
觀眾共鳴
艾凱爾（美國）以「我去過臺灣最好的地方」為題演講時[12]，提到剛來台灣一個月時，他一感到餓就會前往隔壁的小吃店吃東西，點餐時居然緊張地對老娘說「我要『干』麵」，引起現場觀眾的笑聲；前本兼辰（日本）以「臺灣人的不好意思文化」為題[13]，在演講一開始就拿自己的名字幽默一下。他說，自己的名字「兼辰」可不是古代的「奸臣」，此語也博得現場觀眾的笑聲。
提供新知
森本真紀（日本）以「課本學不到的華語流行語」為題[14]，提到和朋友在line上聊天時傳了QQ符號，剛開始她還以為這是Question的意思，但是卻發現Question和當時所聊的事情完全沒有關聯，她在詢問朋友後才得知，QQ的形狀看起來像眼睛在流淚，其實是「哭」的意思。
掌握流行
楊保羅（美國）以「我的未來不是夢」為題演講，一進場就朗誦「有夢最美、希望相隨」這句話（1998年詩人路寒袖為競選台北市長連任的陳水扁所寫下的廣告詞），用來說明他月薪不到22K的朋友，和年薪八百萬的朋友之間的差別，就在於年薪八百萬的朋友是「做夢的」。
多元文化
華靈澤（英國）以「一則新聞的省思」為題演講時[15]，吟唱著威爾斯語的傳統民歌（表達懷念去世的情人），她認為有「音樂聖地」美稱的威爾斯，其語言「優美如山谷的風景」，而她在聽「落雨聲」（江蕙）這首台語歌時也有相同感受，隨即也開唱起來。
多語並用
陸雅蘭（紐西蘭）以「什麼才是台灣最美的風景」為題演講時[16]，一開始就用紐西蘭原住民毛利人語，說出意思是「在世界上什麼是最重要的？是人、是人、是人」，說明台灣固然有美麗風景，但「最美麗的風景」卻是台灣人；石井哲平（日本）以「從一則時事談起」為題[17]，在開始演講時，就分別以英語、日語和斐濟語向現場觀眾問好。
蘊含學術
柏安達（美國）以「一則新聞的省思」為題演講時[18]，把當前新冠肺炎的疫情和歐洲中世紀黑死病相比，探討有什麼異同之處，其間，他引用在經濟學人刊登的文章，也根據黑格爾（德國哲學家）的史觀，為他的演講作結論。柏安達引用黑格爾的話說，「歷史給我們唯一的教訓，就是我們無法從歷史中得到教訓」。
唱作俱佳
阿岫（馬拉威）以「路是自己走出來的」為題[19]，唱著歌曲「三百六十五里路」進場演講，之後又陸續唱「台灣小調」、「蝸牛與黃鸝鳥」，這些歌曲都和「路」有關聯，最後還表演一套少林武術拳法收尾。
才藝表演
丁雅娜（美國）以「如何尊重多元性別的族群」為題[20]，打竹板快書曹雪芹紅樓夢第一回中的對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之後在提到男女性別的穿著時，又當場表演「秒變裝」，從裙裝變褲裝，以配合她提到女性出門前總要打扮化妝的煩惱；唐玉玲（越南）以「放下身段的勇氣」為題時[21]，用吉他自彈自唱「對不起，我的中文不好」，說明因為害怕中文不好而被人嘲笑，以及在台灣工作時，都是因為「中文不好」之故而被老闆「炒魷魚」，但最後自己有勇氣承認缺點並加以改進的故事。
道具輔助
裴氏焰姮（越南）以「新冠肺炎教會我的事」為題[22]，在演講一開始就手拿口罩、濕紙巾和消毒水，強調這是她疫情期間的「出門三寶」，在演講結束時，又再度以「出門三寶」提醒外出民眾的防疫措施；石田旅人（日本）在以「我如何面對孤獨」為題演講時[23]，拿出用檔案夾改製而成的「字典」，他用這本「字典」當場演示如何查閱「孤獨的意思」。樊博聞（秘魯）以「自由與自律」為題[24]，在演講開始就展示一件十多年前，他的體重106公斤時所穿的衣服，之後由於他慢慢學會抵擋食物的誘惑，飲食的自律為他帶來活動的自由。
結論
綜合觀察，國父紀念館已舉辦49年的「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參賽外籍學生的演講表現取向，已不再侷限於語音、語速和聲情的「語文」口語表達。相反地，近年來更不斷著重加入「非語文」口語表達的多元面向，進而逐漸展現下列特色，包括字正腔圓、聲情並茂、語速適中、肢體動作、觀眾共鳴、提供新知、掌握流行、多元文化、多語並用、蘊含學術、唱作俱佳、才藝表演、道具輔助等多元綜合面向的口語表達方式。
[1] 文化部，舌燦蓮「華」 誰「語」爭鋒 國父紀念館「2021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得獎名單出爐，新聞稿，民國110年11月16日。https://www.moc.gov.tw/information_250_138519.html
[2] 中央通訊社，「2019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國際接軌 多元共融 47年深具歷史傳承，民國108年11月8日。https://www.cna.com.tw/postwrite/detail/263962
[3] 同註2。
[4] 今日新聞，不畏疫情續辦！國父紀念館外籍生華語演講由英生奪冠，民國109年11月24日。https://www.nownews.com/news/5121030
[5] Brian Johnston, Ann O’Connor-Ledbetter, Kourtney Barrett, Kathy Pine, Introduction to Public Communication, Department of Communication, Indiana State University, p.13, 2016. Introduction to Public Communication – Book 2016.pdf
[6] 澄意文創，為什麼聲音能引起正向感受的人，說話總是特別有說服力？，facebook，民國108年4月20日。https://www.facebook.com/cmcc.com.tw/posts/2284238191636348
[7] Brian Johnston, Ann O’Connor-Ledbetter, Kourtney Barrett, Kathy Pine, Introduction to Public Communication, Department of Communication, Indiana State University, p.47, 2016. Introduction to Public Communication – Book 2016.pdf
[8] 國父紀念館，第一名黃善銘2017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youtube，民國106年11月3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jrsbQ0LKuQ
[9] 國父紀念館，優勝陸海嵐 2017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youtube，民國106年11月3日。https://youtu.be/oJDb6W_OGAA
[10] 國父紀念館，慈仁塔青（印度）-新冠肺炎教會我的事/2021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第二名，youtube，民國110年11月30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LiVElYeL4o
[11] 國父紀念館，溫信in 2020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youtube，民國109年11月24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app=desktop&v=umRmyGBfJ1w&t=160s
[12] 國父紀念館，艾凱爾in 2020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youtube，民國109年11月24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RzCl610X-E
[13] 國父紀念館，前本兼辰（日本）- 臺灣人不好意思文化/2021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第三名，youtube，民國110年11月30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M-bvK0_wy4
[14] 國父紀念館，「課本學不到的華語流行語」參加了國父紀念館2021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youtube，民國110年11月19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app=desktop&v=2cCzJUVCum8&feature=youtu.be
[15] 國父紀念館，華靈澤（英國）- 一則新聞的省思/2021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第四名，youtube，民國110年11月30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80JcRX0gMg
[16] 國父紀念館，陸雅蘭什麼才是台灣最美的風景，youtube，民國108年12月3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app=desktop&v=eyv-rzcWsD4
[17] 國父紀念館，石井哲平從一則時事談起in 2018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youtube，民國107年11月7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vlMva3xXSA
[18] 國父紀念館，柏安達（美國）- 一則新聞的省思/2021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第一名，youtube，民國110年11月30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p3TcUO1-00
[19] 國父紀念館，第一名阿岫2016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youtube，民國105年11月3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HxxqbcgJdA
[20] 國父紀念館，丁雅娜如何尊重多元的性別族群，youtube，民國108年11月7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app=desktop&v=2vXm4wfGT8E
[21] 國父紀念館，唐玉玲放下身段的勇氣in 2018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youtube，民國107年11月7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UNucH3cc9k
[22] 國父紀念館，裴氏焰姮（越南）-新冠肺炎教會我的事/2021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優選，youtube，民國110年12月1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X8Qt37BCTs
[23] 國父紀念館，石田旅人（日本）-我如何面對孤獨/ 2021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優選，youtube，民國110年12月7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FPvQEOJG1w
[24] 國父紀念館，樊博聞自由與自律in 2018年外籍學生華語文演講比賽，youtube，民國107年11月6日。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sPQj1aui7Q